【宁天】似是故人来.25

  天光初晓。天天换上了一身黑,对着镜子打量了下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隐约能看见一片淡淡的青——她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太好。

  她躬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拿柔软的毛巾擦了擦,下手有些重,似乎是想把一脸憔悴也洗去一般。

  下了楼,两次拐角之后,遇见了同样一身黑衣的宁次。两人对视了一眼,天天三步并两步上前,与宁次并肩。

  平地掀起了一阵沉闷的风,脚步声间歇,宁次停下来,转头看向天天。

  天天微微仰头,脖颈的曲线因为这个姿势有了细微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太阳被浓密积卷的乌云挡得严严实实,漏不出一缕光。

  “要下雨了。”她轻声说着,又像是在解释给宁次听。

  

  慰灵祭放在火影楼楼顶。许是上天有情,蓄势已久的水汽终于凝聚成水珠,落在人们肩头,地上,以及三代目的遗像上。钟声悠悠晃晃,和雨声混在一起,给人一种脚步落地的悬空感。宁次人尚在原地,思维却如柳絮般飘飘然不知道飞出了几里地——直到木叶丸低低的啜泣响起,才把他拉回人间。

  他回过神,看伊鲁卡蹲下身,把木叶丸整个儿搂在怀里,又听到鸣人与伊鲁卡再说些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中,大部分听得并不真切,唯有鸣人最后那句“死亡真的太痛苦了”,像是被施下了什么术法一般,语音中带着微微的颤,却清楚地传到了宁次以及身边人的耳中。

  从某个方面来说,死亡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经历:一人一次,谁也没得多,谁也逃不脱。宁次没死过,不知道痛不痛苦——但对于生者来说,好像的确是这回事。他下意识地转头,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动作的目的何在。但在想出个所以然之前,他目光凝滞了下来,停留在熟悉的面容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鸣人的话,天天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嘴唇紧紧闭着,抿出了一条倔强的线条。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很好地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他自诩一双白眸能看透这世界所有龃龉阴暗,可就在某个瞬间,他发现自己看不透天天在想什么。

  慰灵祭持续的时间不长,结束后,众人陆续退场,人流逐渐分散开,相熟的、同队的三三两两凑在了一起。天天离场得晚,落到了最后。她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思绪中,好一会才注意到靠着墙根站着的宁次——双手抱胸,不知道等了多久,也看不出情绪。天天一愣,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久等了。”

  宁次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像是在研究什么。久到她的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他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在天天不解的目光中伸展开了五指,让人看清了躺在掌心上的东西。

  那是一颗金平糖。

  “给你的。”宁次目光微微移开,落在她的鬓角,言简意赅地说。

  

  在天天的印象里,差不多是在以鸣人为首的一众同伴们大规模结婚的那两年,金平糖忽然开始流行起来。比那还要早上几年的时候,每当天天被凯或李过分夸张的言行惹得心累不已,宁次都会悄悄给自己塞一颗小小的金平糖。他每次只给一颗,但经不住时间的累积,在这款糖一夜爆火之前,摆在天天床头柜的那个磨砂玻璃罐里就已经塞满了色彩斑斓的糖纸。她刻意把它摆在床头,这样每个放晴的清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透过未拉紧的窗帘漏进来的阳光,以及沐浴其中,折射出梦幻光韵的玻璃罐子。

  对于大龄未婚,脑子里少了根名为“恋爱”的筋,据说要和苦无过一辈子的忍具店老板娘天天来说,那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但却经久未歇的少女情怀。

  天天接过糖,没客气,三两下拨了糖纸,半透明的糖在舌尖上一点点化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笼罩在木叶上空的乌云也逐渐散去,露出了雨后特有的清澈。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消失不见时,那颗糖也化了个干净。天天把糖纸展开,高举过头顶,阳光透过嫩黄色的糖纸,看上去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她把糖纸收进口袋,眉眼弯弯地看向队友:“谢谢你啊,宁次。”

  这回看上去终于不是在假笑了,宁次心想。

  

  都说否极泰来,可宁次却无端地认为木叶的坏运气还没倒头。果不其然,训练出任务探望队友的“正常”日子还没过几天,他的预感就成了真。

  那是个半夜,宁次半夜被人叫醒,见来客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奈良鹿丸,差点没以为自己在梦游。

  从紧皱的眉到下撇的嘴角,鹿丸整张脸都透露着一股“麻烦死了”的郁卒。他甚至来不及寒暄,去头去尾地抛出了事件的核心:卡卡西班的宇智波佐助,叛逃出村了。

  宁次一下子清醒了。

  木叶正门处,宁次看了看来人:控制型的鹿丸,可以同时负责感知对敌的自己和牙,爆发型的丁次,以及一个潜力没有上限的鸣人。

  “情况紧急,我目前只能想出这样的人员配置了。”

  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宁次对他点了点头。

  李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了。他毕竟重伤未愈,有心无力,满脸不加掩饰的失落。宁次难得安慰了两句,李勉强打起精神,忽然想到什么,问宁次道:“天天呢?”

  如果是让宁次来选人,他一定会把天天选进来。可既然来找他的是鹿丸,就意味着上面把这次的领导权全权交给了他。

以宁次在鹿丸心中的印象,如果他强烈推荐天天,鹿丸倒也不是不可能把天天考虑在内。但宁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紧急吗,就不多浪费这个时间了。”

  李看着五人的身影融入了浓浓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拄拐离去。

  估摸着鹿丸三人应该已经走远了,宁次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面前这个敌人这里。这个音忍,是他遇到过的所有对手中最强的一个,而且擅长中远程攻击。要是天天在的话,就可以掩护宁次了,不过,天天的忍具攻击对敌人无效,这么一想,还好她不在。

  八卦·六十四掌命中了敌人,却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最关键的是,敌人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也不是什么不动脑蛮打一通的类型。连续使用回天消耗了他大量的查克拉,更要命的是,对手似乎想出了克制回天的办法。现在,蜘蛛黏金制成的苦无正激射而来。

  他这次没有再用回天,仅靠着自己出色的体术就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竟然全部躲过去了。”鬼童丸看着宁次,目露惊讶之色。

  宁次原地站着,一方面尽可能地调息恢复,另一方面冷笑出声:“不巧,我有个专门使忍具的队友。”

  和她比起来,你这点程度的攻击还是不够看了点。

  闻言,鬼童丸诡异地一笑:“原来如此。”他双手成印,向下一扣,地面上瞬间浮起一个个古朴的纹路。

  “忍法·通灵术!”

  硕大的蜘蛛从天而降,腹部被宁次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里面飞出数不清的小蜘蛛。宁次一轮六十四掌刚刚结束,又一波更为猛烈的攻击接踵而至。在巨大的压力下,宁次生生顺着六十四掌继续,强行打出了一百二十八掌。效果显著,但却也让他暂时地陷入了半脱力的危险境地。

  胸前一阵剧痛,是一支粘金苦无,透过薄薄的皮肤打在了他的肋骨上,几乎把那块骨头震成了细细碎碎的小块。鬼童丸见攻击有效,桀桀笑出声。大概是想一次解决问题,攻击一次比一次密集。不过眨眼的功夫,宁次背上又多出两把粘金苦无。

  “看来对付你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呢。”鬼童丸一阵渗人的笑,手指控制蛛丝,将通灵的大蜘蛛砸向宁次。宁次咬牙,随手扔掉苦无,剩余不多的查克拉尽数汇在指尖,悍然挥掌。蜘蛛哀鸣一声,在他头顶炸开,随即便是数十只苦无从四面八方朝他飞来。

  他条件反射地右脚前迈,可回天防御罩却第一次失了灵,只见稀疏几缕查克拉在空气中晃了晃,随风散去了——剩余的查克拉已经无法支撑他使出回天了。

  正在此时,情况又变。一批普通的金属忍具自同一个方向飞来,却极为精巧地拐了方向,叮叮当当对上了每一支蜘蛛黏金制成的苦无。几乎同时,更多数目的手里剑方向不拐,直指鬼童丸。鬼童丸不慌不忙,先是一记蛛网粘住了大部分忍具,然后把蜘蛛黏金覆盖在全身,形成铠甲。挡住了剩余的攻击。直到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丸子头的女忍者落至宁次身前,站直了,头也不回地说:“抱歉,来晚了。”

  宁次没吭声,紧咬着牙关,让天天拔出了钉在身上的几枚苦。现在不是讨论天天只身一人来支援他和他没叫上天天一起这两件事哪一件更理亏的时机。事已至此,他迅速将自己对战中总结的信息告诉天天,“对手身体表面能形成铠甲,就像刚才抵御你的苦无一样。”

  天天冷静得令人意外:“也就是说,我的攻击无效是吗?”

  “没错。而且这家伙已经知道白眼的死角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因透支和疼痛而变得迟缓大脑似乎又能高效地运转起来了:“我的柔拳能够克制他,但前提是要能近的了他的身。”

  天天当机立断:“那就你上。” 

  一个飞快的眼神交换,天天和宁次一个转身,位置互换,天天背抵着宁次,握住了系在腰间的卷轴。

  “防御全部交给我,宁次。”

  无论是宁次还是天天都很清楚,天天完全不是防御型忍者,但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忍法·蜘蛛黏金!”“忍法·升龙!”

  两大密集型招式撞在一起,虽然那金色苦无的强度高于天天的忍具,可是凭借着数量的优势,金色苦无还是被一一弹开。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同伴吗?”鬼童丸竟然还记得刚才宁次说的话,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两眼,“可是,一个下忍那点可怜的查克拉又能撑过几回呢?”

  鬼童丸说得没错,就算是两个下忍的查克拉总量相加也比不过他这个上忍。宁次之前就亏在了查克拉上,心里很清楚,天天这种以攻为守的办法坚持不了多久。

  天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双手在胸前接连变换,结出一个印。

  “忍法·手里剑分身!”她一声断喝,数量寥寥的几枚忍具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叮叮当当撞开了攻击,没有一枚落在空处。

  宁次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反常。

  “不对,小心!”他大喝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后仰,向后撞去。

  一根形状特异的弓箭从他身边穿过,落在了据他不远的地上。

  宁次转过身,只见天天单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宁次刚刚那一撞让她避开了要害,只把肩上打了个对穿。

  宁次揽住天天退到一棵足够粗壮的树后,迅速点住了几个穴道,止住了伤处汩汩流出的血。

  “不致命,没关系,”天天按住伤口,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根弓箭上:“你刚才看到了吧,那根箭。”

  宁次嗯了一声。

  那根箭上连着蜘蛛丝,也许是唯一的切入点。但是,也因为连着蛛丝,所以可以操控箭的轨迹,他们躲无可躲。

  “倒也不是躲无可躲……”宁次沉吟着,没多久就作出了判断:“查克拉恢复了不少,还能勉强用一次回天。”

  “所以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好。”他凑到天天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两个人躲在那树的背后,等待最后一战的到来。

  

  宁次感知放到最大,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他没有说实话。

  他又不是鸣人那种恢复力惊人变态,查克拉够一次回天不假,可如果打出了回天,他也再没半点力气了。

  宁次想出的办法很简单:躲不过就不躲了。只要挨下这一击,他有十足的把握把鬼童丸留在这里。

但这话和天天说,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宁次太了解天天了,每句话都说得半真半假,就算经验更丰富的凯在这也未必能觉出问题来。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天天竟然会假意答应,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噗!”

  宁次转过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背部被人突袭的痛感还在,天天站在他原本的位置,距心脏不足毫厘处多出一个血窟窿。她的力量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流失,可手却依旧死死地抓住了连着蜘蛛弓箭的丝,“快……动手……”

  鬼童丸正为解决掉了一个人而放松,一股查克拉突然沿着蜘蛛线爆涌过来,连同令人胆寒的怒意,在他的身体中轰然炸开。

  外表再无懈可击,身体的内部依旧是脆弱不堪的。鬼童丸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白眼少年已至他面前,那双白眸中似是蒙上了一层冰,又似是团着一簇火,看得人遍体生寒。

  八卦一百二十八掌再次盛开,没了粘金外壳的他毫无抵抗之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愣愣摔到了地上。他目光失焦,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但宁次却看懂了。

  他在问为什么。

  宁次再没看他一眼,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有不能输的理由。”

  他彻底力竭,仅凭着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往回走。

  天天侧躺在地,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一箭没真正穿透她的心脏,但即便如此情况也绝对算不上好。

  满地都是天天的苦无,他随手捡起了一只。查克拉和他的生命力一样顽强,先前还透支到让他产生“这辈子都无法恢复”的错觉,此时又聚起了一点,能勉强汇成一条线了。

  细细的查克拉线离体,周围绕着一层诡异的殷红。线的这端连着宁次的手腕,另一端向侧延伸,直至接近心脏的位置。

  

  静音循着打斗的痕迹一路追踪,觉得人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四下静得吓人,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处灌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女生则大半个身子倚在男生身上,男生背靠着树,一只手虚虚地揽住了女生。两人紧闭着眼,面容安和——看上去累极了。就算现在打个响雷,他们估计也醒不过来吧,静音心想。

  但她依旧屏住了呼吸,像是怕惊扰到他们一般轻手轻脚。一只雀儿振翅飞走了,落下一根浅灰色的羽毛。那羽毛飘飘荡荡,落在男生乌黑的发上,明明轻若无物,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生头一歪,护额磕在了女生的护额上。

  偌大的森林里,唯有金属相撞的清脆响声经久不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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