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似是故人来.14
天天抱着个靶子，远远地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长发少年并没有因为天天的出现而受到干扰，掌心落在木桩中心，发出闷实的声音。天天也不去打扰，自管自绑好靶子，斜斜地倚着，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宁次打拳。
等宁次一套下来，这才走向她：“你竟然也来了。”
“也？”天天挑眉，很快反应过来：“李也来了？”
“嗯，来了之后说去山上修炼了。”
天天了然地点头，倒没有去问为什么宁次也出现在这里，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对方有没有吃早饭。
天天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宁次眼神往旁边瞟了眼，很快垂下去。天天把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顿时明白这是没吃的意思。
倒不能说他粗枝大叶，只是由俭入奢易，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养成接受队友带早饭的习惯。直到宁次到了训练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没有训练，自然也不会有队友给他带早饭。
然而万万没想到，两个队友勤奋程度不输自己，竟然同时选择了在休息日抓紧时间修炼。
天天在宁次身边坐下，便当盒端端正正放在大腿上。她解开活结，转头看向宁次：“吃吗？”
宁次循声看去，便当盒子里端端正正放着几枚胖白包子。
“店里买的，中华大肉包，皮薄馅足，我的最爱。”天天活灵活现地说着，把便当盒往宁次那边推了推。
包子白白胖胖，个个饱满，上方还飘着一缕细细白雾，一看就是新鲜热乎的。香味传进他鼻腔，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胃部的空虚，但他只是盯着看了会，视线又移到一旁，落在布料的图案上。
天天像是算准了他会是这副反应，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这样，午饭你请我吃，好不好？我想吃一乐拉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次终于接过包子，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小队的。”天天摆摆手，朝他露出了一个轻轻浅浅的笑。
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熟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宁次压下奇奇怪怪的念头，啃了口包子。
果真是皮薄多汁。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便开始各自练习起来。只是……
天天在练定点飞镖时，宁次在对着木桩打拳。
天天在练移动投掷时，宁次在对着木桩打拳。
天天蒙上眼练习盲扔时，宁次还在对着木桩打拳。
中场休息的天天看到那个连位置都没有挪过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天赋好”，最多只是令人羡慕，但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很努力的话，那就令人害怕了。
宁次刚完成一组训练，就听到天天喊他休息。许是有了之前早饭的经历，天天递过水来的时候他也就接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过于自然而然了，于是又补了句谢谢。
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天天忽然喊他的名字。
“打基础是很重要，可只靠基础训练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吧。”
这话说得毫无问题，可平心而论，他们目前也就只是“打打基础”的水平。这时候就急于做一些“突破训练”的话，其实是有点急功近利了。
换个人的话，宁次这会也许就直接冷笑了。可他潜意识里觉得天天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也就没有马上反驳。
“所以呢？”他看着天天，问道。
“我一直很想知道，苦无和白眼对上的话会是怎样的情况。”
别说同辈，就连某些大人有时也不太直视宁次眼睛——那双眼睛总是没什么温度，看上一眼就会有中心中所想全被暴露在阳光下的不适。但天天从不怯于和他对视。两人四目相对，她朝他眨了眨眼。
她后半句话没说，但却相信宁次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见他利落地喝完了水，把杯子往旁边一放，接着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天天。
“来吧。”宁次言简意赅。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天天率先倒退一步，单手抄到背后，继而对着宁次的方向一甩。宁次手势接连变换，周遭顿时一览无余。
12枚忍具，分成了四个不同的方向。虽然角度刁钻了一些，在白眼的瞳力的增幅下，也不是完全躲不开。
宁次身形接连数变，避开了一部分苦无，剩下一些被他用手里剑打飞，叮叮当当几声响，他站在原地，毫发无伤。接着片刻不停地侧身抬手，苦无尖端穿过激射而来的手里剑，发出嗡的一声。手腕顺着手里剑运动的轨迹打了个圈，最后轻轻一抖，来势汹汹的手里剑便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刚刚握着手里剑的腕部还在微微发麻，宁次意识到一直保持现在的距离只会给天天当免费活靶子，于是当机立断，俯身加速，一下子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天天自然不能让宁次得偿所愿，她向后退去，手上同时不停，变着戏法般掷出各种忍具。眼见着宁次硬生生停顿，避开，打算再接再厉，一摸忍具包……眼神骤然一变。
坏了……今天出门太匆忙，忍具包忘记补充了……
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宁次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掌风凌厉，却没有如料想的那样，而是打中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双拐。
虽然不知道天天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但他大概猜出她远程忍具消耗殆尽的事实。右脚侧滑，借势挥拳。
又被天天用双拐挡了下来。
见鬼了，宁次愈发惊异。
速度上，天天并不如宁次，可她胜在极为精准的预判能力，总是能够准确地挡住宁次的攻击。宁次修习的柔拳法为日向家独门秘术，本身就难以闪避，何况他天资过人，同辈族人无人能够望其项背。连他那个出身高贵、从小接受正统训练的堂妹，都未必能在他手上走过二十招，天天却做到了。
他这边觉得诧异，另一边，天天也是有苦说不出。柔拳是近战体术中的地位非同小可，除非像凯老师那样绝对压制，否则所有近战招法对上柔拳都讨不了好。她虽然勉强能够躲开，可是她的攻击也是彻彻底底地被宁次封锁住，没有半点破绽可抓。
僵持许久后，宁次用八卦十六掌结束了这次比试。
“刚才那是八卦掌法吗？把我完全克制住了！”天天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打得狼狈凄惨，满脸过瘾的满足。
宁次在“没错我对刚刚把你打飞的那招也挺满意的”和“哪里哪里只是把你打飞了而已我还不满意”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简单地“嗯”了一声，权当回应了。
天天又问：“不过，刚刚你打完十六掌似乎还想再接下去，怎么突然停了？”
这个问题好答多了。宁次心底悄然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地说：“这两个月体术进步了不少，感觉能打出三十二掌了，结果还是差了一点。”
“诶？已经快能打出三十二掌了吗？宁次你真是个……”
“咕噜——”
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尴尬。
天天：“……我说这是个美丽的意外你信吗？”
咕噜·宁次：……
宁次没什么温度地看着讪笑的天天，直到那可疑的绯红从鼻头攀至耳根，几欲燎原，眼中淡然像是被一片片敲碎了，摔进平板无波的湖中。
他像是完全没辙了一般，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走吧，去吃午饭。”
一乐拉面的门帘被掀开，店主手打见两个小姑娘走进来，其中一个丸子头少女声音脆脆的，带着开饭前特有的元气：“老板，一份鲱鱼荞麦面不要辣，一份鲱鱼荞麦面不要辣不要鲱鱼！”
鲱鱼面不要鲱鱼，这是什么奇特的操作？没等他多想，里间传出一声爽朗的应答。
“好勒！”
过了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小姑娘们，面好了！”
“多谢大叔！”丸子头少女非常高兴地大喊了一声，而另外一个长发少女眼神由冷淡变为了淡淡的茫然。
“两姐妹感情真不错呢！”手打大叔好死不死又加了一句，接着就看见长发少女不知道为什么黑了脸。
丸子头少女猛地勾住长发少女的肩，有些尴尬地笑道：“大叔，你看仔细了，这位是男生啦。”
手打大叔呆愣愣地仔细打量了会，两个小孩都没到发育的年龄，性别特征并不十分明显，再加上两人身高相仿，“男孩”长发过肩，面容又十分清秀，这才让他闹了个乌龙。
许是认错了性别觉得有些尴尬，之后手打一直待在后厨，没有再出来过。
而他没看到的是，就在天天勾住宁次的肩时，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宁次紧握的手。
两人沉默片刻，宁次眼看着天天从“不行，要忍住”，到“实在是忍不住了”，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伸出手按着眼角，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出青筋。
他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这家店了。
过了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小姑娘们，面好了！”
TBC.
